暑期打工对于很多经历过大学生涯的人并不陌生。这种常常被等同于“勤工俭学”的打工方式,曾经为不少大学学子的清贫生活带来经济上的支援……而当由“小皇帝”成长为大学生的“80后”们走进象牙塔,拿着不菲的零花钱,在父母膝前予取予求,我们却意外地发现,暑期打工在大学校园里仍然方兴未艾,在大学生就业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环球经济仍然经历风雨的今天,这种对社会角色的提前主动介入,因为一种超越物质的要求而凸显出一种精神层面上的追求。
自找苦吃暑期工成磨难训练营
12:30,图书大厦门口,地面温度38℃。
崔阳和她的同伴已经举着“家教”的牌子在炎炎烈日下站了3个多小时。“我还好带着伞了,有个同学已经被晒爆皮了。”
阳阳是天津大学建筑系的大二学生,今年没有回河北邯郸的家,留在天津打工。这也是她第二个留校打工的暑假。去年暑假,她在一家专卖店卖了两个月的衣服,每月底薪800多加上绩效提成,因为家里无需为学费、生活费担忧,两千多块的打工钱被阳阳用来交了英语口语提高班的学费。
尽管在专卖店当导购不被风吹日晒明显比较舒服,阳阳今年却选了一份完全不同的工作:家教,确切说是为大学生家教找客源。“去年的工作是老乡介绍给我的,今年我想凭自己的能力自己找”,用阳阳的话,她想吃点苦,磨炼磨炼自己。在网上搜罗了一圈后,她找到一个天津大学生暑期家教的社团,来自天大、南大、师大等各个高校的学生自发组织在一起,联系需要家教的家长,提供家教服务。
阳阳的工作是做宣传,需要每天早上8点钟从学校出发,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图书大厦,开始一天的“流动广告”工作,直到太阳下山行人散尽,常常一站就是十来个小时。由于相对于其他兼职,家教工作环境相对舒适,又能发挥大学生的知识型特长,一直是很多大学生暑期打工的首选,许多有经验的学生家教早就“占领”了大部分家教市场,加上很多学校老师兼职做课外辅导,对暑期临时的家教市场冲击很大,家教市场目前竞争异常激烈。为了找到更多的客户,阳阳动了很多脑筋,比如事先“打探”哪里家长多学生多,图书大厦、科技馆、博物馆哪里人多就去哪开辟市场,打听哪个学校开家长会就跑到学校门口做广告,在周末时延长“站岗”时间等等。尽管如此,还是常常在烈日下站一天,一个家教也谈不成。因为只有谈成一份家教才能拿到15元的酬劳,没有成绩的时候,她常常舍不得买一份5元的午餐,尽管天气炎热,也不敢多喝水。阳阳的父母舍不得孩子受苦,不大同意她打这份工,崔阳则表示既然打工就不怕吃苦,明年的暑假还会继续打工。
像阳阳这样“自讨苦吃”的大学生不在少数。在她周围,暑期不回家留下打工的大学生占到50%以上,而这些投身暑期打工族的80后大学生中,不少人生活富庶,不必为学费、生活费担忧,甚至有的学生打工一个月的收入还抵不上父母给的零花钱的三分之一。在全社会把“娇生惯养”的标签加诸他们之上的同时,烈日下的他们想要用珍贵的汗水证明,打工对于他们,绝不仅仅是一份额外的经济来源,更是一种生活的历练和“吃苦训练营”。
磨砺能力 80后享受责任教育
和崔阳不同,贾萌的暑期打工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最初萌生去打工的念头,是想用打工的钱去报个健身班,让自己有个更好的状态迎接马上要面临的实习和就业,她的这个想法马上得到了父母的强力支持。作为坚强后盾的贾爸爸大力支持了健身班的费用,以作对女儿追求自立的奖励,妈妈则在逛街的时候发现了超市招聘销售员的信息,在父母的鼓励下,原本有些内向的萌萌大胆应聘,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顺利“上岗”。
萌萌在超市卖场负责皮具区的销售,早班晚班每周一倒,每班工作7个小时。人手不够的时候,就要连续工作14个小时。因为如果一周不休息会有120元的加班费,萌萌已经风雨无阻连续工作了半个多月。一天站足七八个小时,从见到陌生人会脸红到如今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各样的顾客,打工的经历挖掘出贾萌性格中判断力强和有责任心的潜能,也让她原本内向害羞的性格变得更加开放和勇于展示自己。
现在她俨然成了皮具小专家,不但学会了给皮带打眼儿,怎么分辨真皮和合成革,谈起“头层皮”“二层皮”这样的术语也是头头是道。不仅如此,她还在和顾客接触的过程中通过认真观察摸索出不少销售的心得,比如在接待本地顾客时要针对超市消费人群的心理,强调商品的价格优势,遇到外地来津想要给家人捎点礼物的客人,要着重介绍皮具的样式和质量。在打工中研究顾客心理,学习销售知识,通过观察思考积累待人接物的经验和能力,贾萌现在的销售成绩大有进步,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卖出七八百元钱。
在打工的半个多月,萌萌还学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责任心。因为皮具专柜是四面开放式的柜台,考虑到正常的损耗,销售公司规定每月折损在300元以下的由公司承担,尽管如此,为了保证不在自己当班的时候丢失货物,贾萌每天不知道要环绕柜台走上多少圈,别的销售员去吃饭的时候她也坚持不离岗,十几天来常常连饭也顾不上吃。妈妈有时候心疼她不吃东西要来替她,她也总是坚持着自己克服,坚守着自己的这份责任。明年就要上大四了,学会计的她表示,虽然对这个夏天打工的进账还没有仔细打算过,但是这段辛苦却充实的打工经历一定会留下非常珍贵的记忆。
检验创意网上网下另辟蹊径
学产品设计的郭芳还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在很多同学还在埋头书本的时候,她已经在淘宝上自己创业做得有模有样。因为专业优势,她的淘宝店主打DIY材料发售、创意饰品和布偶的定制,暑假被她视为集中开发新品,顺便检验自己设计产品在市场上反响的大好时机。
放假一个月,芳芳白天在家埋头设计制作DIY布偶和饰品,傍晚去超市门口、滨江道或者新世界百货门口“练摊儿”,一旦有空闲,还要去百脑汇、欧乐的创意市集上汲取灵感,寻找新的创意。听起来很浪漫,却是整晚整晚苦思冥想新的式样,扛着大包小包采买原材料、打版、制作,然后背到闹市区叫卖才换来的成果。虽然进项不多,虽然常常要把一天掰成三半来过,但她表示,这段边劳动边创业边学习的打工经历锻炼了自己,又摸清了市场,一分一秒都没有荒废。
暑期打工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同时为了让自己的专业知识得到最大的发挥,不少80后大学生们也把打工搬到了网络上。学中文的陈钢在兼职网上找到一份广告文案的短期工,爱好音乐制作的大二男生金宇在为一个电子游戏的设计团队制作游戏电子乐。80后新的生活方式带来了暑期打工的新视野,相对于暑期打工的收入多少,他们更注重考量打工的质量。
□记者调查 提前试水
暑期练兵
应对就业挑战 据统计, 2009年,全国高校毕业生约有611万人,而本市从今年的1月到9月间,陆续将有12万大学生涌入劳动力市场,再加上2008年未就业和新增失业人口,大学生待业总数将突破15万大关。而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整体就业形势也将面临巨大压力。80后大学生们一方面在物质条件相对宽裕、零压力的环境中成长,一方面又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全球经济低潮、就业岗位资源减少带来的强力冲击,巨大的认知矛盾和心理落差迫使这一群体更早更主动地寻求出口,对外界的认知、探寻、主动适应的愿望显得格外强烈。据国内一家知名网站调查显示,目前近70%的大学生把兼职实习视为就业前的“热身”,暑期打工的大学生群体呈现低年级化、高增长率的特点。
在调查过程中,可以看到80后大学生参与暑期打工的时间较以往大幅提前,在暑期打工的参与度上也大幅提高。在强烈的危机感鞭策和明确的自我意识觉醒下,不少学生从大一开始就选择暑期打工,超过七成的大学生有过暑期打工的经历。与以往相比,这一群体选择暑期打工的出发点开始由勤工俭学向主动就业转变,在目标选择上更为实际,也更加明确:通过暑期打工调查市场的用工需求,决定未来发展方向,同时通过暑期工作实践,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为将来找工作增加筹码,暑期打工已被不少大学生视为提升自我能力、为未来就业提供窗口的重要机会,早早列入了自我职场规划。
尽管这种主动就业、积极参与社会实践、实现自我提升的方式受到校方和家长的普遍支持,大学生暑期就业仍然面临尴尬,调查中不少大学生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今年的暑期打工太难了。
英语专业的李鑫去年在几份家教里选择了教一个意大利留学生说汉语,一天三个小时,每小时三十元。今年受金融危机影响,学校的留学生数量缩减到一半,竞争岗位的学生却翻了近一倍,最后他只能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一份发传单的零工,一个小时7元钱。一方面,在就业压力驱使下,待业大学生、应届毕业生、各级在校生,都开始理智地调整就业策略,边就业边择业,大量涌入暑期打工行列;另一方面,受经济环境的影响,原本对暑期工需求旺盛的零售业、广告业、调查公司等用人单位出于成本考虑,紧缩用人计划不再大范围聘用暑期工。一方面暑期打工的短期性和临时性约束了大学生接受正规系统培训的机会;另一方面可提供大量就业机会的大型企业公司在员工培训流程上又往往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而知识型和智能型的工作一般也需要长期的智力投入和跨度比较长,在时间上无法与大学生暑期打工的时间吻合……种种供求上的矛盾造成本市大学生暑期打工仍然以家教、促销、零工等技术含量不高,能力提升空间有限的“老三样”工种为主,就业现实与大学生通过打工学以致用实现自我价值、提升自身素质、提高竞争能力的目标诉求存在强烈落差,使得竞争暑期工的惨烈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有效的打工信息获得途径仍然狭窄。尽管身处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信息发布途径五花八门,然而真实性也随之大打折扣。一些企业穿梭各大招聘会,却只求露露脸,走走过场把招聘当作免费广告;同一个招工信息在各大网站重复发布,一挂就是几个月形同虚设;个别中介利用大学生求职心切提供虚假信息赚取会员费的报道屡屡见诸报端……调查中发现,大学生普遍对招工信息、用人单位缺乏信任,对中介机构更是用脚投票,应聘成功率最高的途径仍然是靠同学、同乡、朋友介绍。这种途径的单一也制约了大学生暑期打工的普及。
相关法律尚属空白,暑期打工权益难获保障。因全球金融危机连带引起的就业寒冬让今年的供求关系不平衡更为凸显,暑期打工大学生的权益保护较以往更为脆弱。据调查,超过六成进行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表示有过被骗经历,其中最多的是被中介或广告“忽悠”,其次是雇主欠薪。个别用人单位看准大学生一岗难求打工心切的“脉门”,违规收取抵押金,或者打压酬劳雇佣廉价学生工突击完成高负荷体力工作,或者压低底薪制定不合理的工作量指标,以逃避应付的奖金,大学生的劳动权益难以获得保障。尽管专家每年都在提醒大学生要与用人单位签订用工合同,注意保护自身权益,但在供严重大于求的用工市场上,缺乏明确法律保护依据的情况下,建议仍然难以实现。另外,由于法规空白,普遍缺少劳动合同保护的大学生在暑期打工期间一旦出现安全问题,维权也成为难点。 “强人”支招
暑期打工需策划 学平面设计的林晓旭被同学称作“打工强人”,今年刚刚升入大四的她已经利用暑假打了3年的工,而且充分借助打工的经历和其间积累的工作经验基本确定了未来的职场方向,在同学还在考研还是就业间踌躇的时候,她已经预订了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职位,并开始为她下一个目标——成立自己的广告公司而积蓄力量。
不要因为一件事小而不去做,每份工作都有含金量,这是晓旭给师弟师妹们的第一个建议。晓旭的第一份工作是高三毕业后帮人家发DM刊,这份被大多数人认为既辛苦又没什么含金量的工作却第一次让她突破了与陌生人交往的藩篱,并通过路人的反应了解到大众对不同广告的接受程度。当别的同伴只是把DM刊往路人怀里一塞了之的时候,晓旭却每次都不忘认真介绍一下广告上的内容,正是看到这一细节公司主管为晓旭提供了后来在公司做平面设计的实习机会。“工作的含金量不在表面上,在于你怎样去挖掘它。”
打工忌盲目。晓旭主张大学生选择暑期打工不妨把眼光放远一些,不要为眼前的利益得失纠结,要根据你设立的目标有的放矢地寻找提升自我能力的机会。以她自己来说,想要做广告界的女强人,仅有书本上学到的设计知识远远不够,还需要研究客户和受众的心理诉求,于是她去品牌专卖店做销售,在看似不相干的工作中揣摩顾客心理,学习销售技巧,实地考察到怎样把商品的优点广而告之才能让顾客更乐于接受。要了解广告制作流程,维护客户的技巧,所以她不计酬劳去小公司给设计师做助理,跟着业务员跑业务,向前辈学习待人接物树立人脉的高招,这些都为她的广告人梦想增加了必不可少的经验。打工三年,一步一个台阶,正是明确的目标和计划让晓旭全方位锻炼了能力,提高了自身的职业竞争力。
“确定目标,稳扎稳打,抓住机会,全力以赴。”林晓旭的成功入职,暑期打工的积累功不可没。